給親愛的貓

我們家小怪頭已經離開我們去當天使整整兩個多月了

這之前，今年我以為大概像往年一樣
在10月29日那天寫一篇「我們OO歲囉!」

上次是寫到我們13歲囉!
我以為小怪頭會繼續跟我們一起寫下14歲這一篇

可惜，她沒有撐到這天

我們家一直有養狗，在養貓之前就先養了狗

然後，我們大隻喵流浪到我家這邊
我從小就有點怕貓，但我還是養了下來

之後阿娃大肚子來了我們家
我又養了下來

然後一隻接著一隻貓咪自己跑來

2003年我身心俱疲時
在巷口又出現了一隻被遺棄的小狗躲在路旁的車子底下

常常在轉角處傳來狗狗哭哭或是被欺負的慘叫

就這樣的提心吊膽忍受了幾個月

在2003年3月9日傍晚
我竟然做了一個決定

我蹲在我們家門口

盯著在巷口轉角處探出頭的她

我心想著
如果妳走過來，我就讓妳當我的家人

然後，她走向我，然後進來了

我們在無形中達成了一個協議

我不要妳在躲在車子底下被別人用掃把趕來趕去
還會被其他大狗欺負

所以我要犧牲自己剩下的自由與幸福來換取妳接下來的狗生

這句話其實從我口裡說出變的很可笑
我想起人間四月天裡
徐志摩(黃磊飾)跟妻子張幼儀(劉若英飾)的對話

徐志摩對自己的妻子說想要自由
於是張幼儀對他說：
「你對一個沒有自由的人要自由，對於你的自由我無能為力。」

當時的我明明既不幸福又不自由
跟張幼儀一樣無能為力

我要去哪裡生出那個幸福與自由來交換

總之就像一場魔鬼的交易
她終究是成為了我們的家人

我幫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做「路卡」

然後過沒多久，發現有幾個小朋友會在我家門口鬼鬼祟祟
一直喊著"小怪頭"

然後她就會很興奮的衝出去跟他們玩在一塊
後來也不知道過多久，才從住在附近小朋友的口中大略聽出個端倪

就是千變一律的流浪狗的故事
大概就是這群小鬼們不知道從哪發現她
讓她跟著回家

可是家裡的人不接受

其中一個人的媽媽說那就綁在附近空地的菜園顧菜

然後，年紀還小又好動的她怎麼會願意一隻狗孤單單在荒涼、蟲又多的菜園裡待著

所以某天就掙脫繩子，又跑回來小朋家附近，但是都沒人都願意養

於是寒假時小朋友白天會跟她玩
晚上回家，她就自己一個人孤單單躲進車子底下
等待可怕的黑夜過去

可是周圍鄰居都不喜歡狗不友善會趕她打她

這也是我為什麼一直聽到狗狗在哭哭哀嚎

她個性很倔強，別人怎麼趕，她就是躲在那附近車底

她只是一個才剛出生幾個月的孩子
怎麼會知道自己該去哪?

但被綁在菜園的事
這也讓我明白她氣管塌陷的原因

她在那不知道被綁了多久
然後每天都奮力掙脫那個繩子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去拉扯脖子才掙脫

我養了她不曾用過牽繩

因為只要用繩子用力拉就會氣喘

後來連項圈都不戴了

然後，隨著小朋友來找她次數增多以後

路卡這名字就默默被遺忘

她被叫做小怪頭，小朋友取的

不是我取的

我家的貓狗名字都是我取的

唯獨她，是別人取的

這也彷彿注定了她往後會完全不服從的徵兆

在養她這10多年來
我只能說
小怪頭"絕對"是世界上個性最奇怪的狗

她小時後的不愉快造就了她往後的神經質
沒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人絕對無法理解

總是可以作出一些行為來挑戰你的耐心與意志力

我當時是抱著什麼樣的決心才有辦法養她
她可能一輩子都無法了解

我為了她忍受多少羞辱
可是卻換來這種對待

我從來都沒奢望過有什麼回報
我只希望他們能吃飽，快樂的生活
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
可是事與願違

我大概有N遍都氣到希望她可以立刻消失在我生命裡

但，其實最想消失的是我自己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對她連生氣的能力也失去

因為當年是我做出決定
選擇了什麼就會看到什麼
沒得後悔，只能接受

每當我對她行為感到憤怒時
只能深深吸一口氣
告訴自己沒事，不要生氣

即使如此
每月在訂購糧食時
她的東西永遠不會比貓少
該做的都會做

怪頭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己獨享專用
但我們家貓都是共用，甚至還要分給外面的貓
所以買貓東西時反而都斤斤計較

雖然我們也曾經擁有過甜蜜的時刻
那實在太短暫
已被許多心煩的事情蓋過

時間就這樣從2003年來到2016年了

大概從去年底，怪頭就陸陸續續生病
過程就不多說了，老貓老狗就是那樣
以為快好了，沒想到又突然惡化了

除了意外和心臟病
剩下就是隨著年紀增長產生各種器官衰竭
或是腫瘤問題
接下來就是不吃不喝

二月時狀況就不太好，也不太能吃
只能灌食

幾乎無法久站，甚至每天都需要固定時間就去幫她翻身

總之對於她們
我最終的決定都是不打算在醫院積極治療到底了

就跟發發虎虎她們一樣

(現在再看這張照片，發發跟怪頭都已不在了)

最後幾天還抱阿DIDI來房間看他最喜歡的小怪頭

我想，阿DIDI大概是世界上最愛怪頭的一隻貓了吧

最後終於在3月14那天凌晨離開
記得當時凌晨2點半我去上廁所前還看過她

還有呼吸，熱熱的

凌晨3點再去時，她已經沒呼吸

身體還熱的、軟的

然後，我想著.....

終於，終於，在這一刻我多年的埋怨跟她的生命一起結束了

她結束了生命
我結束長達10多年養狗人生

一點都不誇張

我超過10年沒有起床就可以優閒坐著吃早餐

我幾乎每天起床弄完裡外貓狗
大概已都超過半小時
才有機會坐下

睡前也是
從來都沒有我想睡就可以躺平就睡
一定把他們都弄得好好的才能去睡

那天起
我從此不用睜開就急著起床想著要帶狗出去上廁所

從此不用蹲在路旁很囧撿狗便便
當時甚至連整條巷子"不是"怪頭的便便都要撿
(鄰居認為只要有便便就是我們家的)

從此不用再看到討厭狗的人對我白眼

從此不用再訂購狗食

從此....從此

甚至有點不敢相信我可以從此不用在做這些事
不用再忍受那些鳥事

但那個「從此」它真的發生了

還過了兩個月了呢

這那一個月裡，不同鄰居們紛紛問起妳們家怪頭呢?

連新竹貨運的送貨員，在我簽單時說
「咦?你家狗呢?」

我心想，以後送貨來，你再也不會看到一隻老是對你狂吠然後打算一付要咬死你的狗了

我們家怪頭就是那種看到有點討厭，不在卻又有點寂寞的那種狗吧!

小怪頭再見了，我的養狗人生也再見了。